对传染病的恐惧在这两年新冠疫情期间尤为突出,除了恐艾,还有恐新冠、恐乙肝、恐出血热、恐性病等,由于艾滋病听起来最可怕,还有污名化问题,特别是近几年网络上有关艾滋病的东西真真假假,一名对艾滋病完全不了解的普通人在网络自学艾滋病知识后几天,可以摇身一变成“艾滋病专家”,给他人进行指导,决定他人的生命。所以恐艾症是最具代表性的。今天来聊聊恐艾症。
1.典型的恐艾
典型的恐艾症是这样的:首先,发生了一个起始事件,比如在酒店的床单、马桶上发现可疑血渍;第二,对这件事件感到恐惧,担心因此而感染艾滋病;第三,去抽血筛查艾滋病;第四,艾滋病相关检测阴性,恐惧缓解;第五,回忆抽血的过程,似乎工作人员手上/手套上/台面上/止血带上有血渍,成为新的恐惧源泉,进入新一轮循环,如此反复抽血检查,反复确认。我遇到最严重的一例,2年时间抽血100多次,查HIV抗原抗体、HIV RNA等,孩子咳嗽一声都是抽血的理由,怀疑孩子已经被自己传染并且进入艾滋病期了。
2.恐惧的有益作用
恐惧本身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,为了更好的应对危险。比如在丛林里漫步的时候突然遇见一只野猪,本能的恐惧反应会发出危险的信号,激活肾上腺素分泌,让人对接下来可能的逃跑或者战斗做好充分的准备。这种自我保护机制在漫长的时间里保护着我们的祖先,让他们能够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下来。
3. 恐惧感的紊乱
一般情况下,当危险解除,恐惧感也会随之消退,不影响后续的行为。但当这个自我保护机制失常的时候,人们可能出现两种情况:
A. 放大危险,甚至凭空想象出危险,产生过度的不切实际的恐惧。把风吹过的声音当成野猪袭击的信号;把草丛晃动当成野猪在走动,这叫做“风吹草动”。
B. 危险解除之后,恐惧感迟迟无法消退。反复回忆,即使已经回到安全的住所里,依然恐慌害怕,恐惧感挥之不去,无法正常的生活或者工作。
这两种过度的反应已经超出了恐惧的范畴,变成了恐惧症,不仅扰乱心境,还会干扰日常生活,表现为一种焦虑障碍。
4. 恐惧产生的原因:
①,创伤事件 比如被狗咬过之后对狗异常恐惧,发生车祸后特别怕血。创伤事件可能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,让人保持持久的恐惧。曾经的创伤经历,无论是身体上的,还是心理上的,是恐惧感重要的来源。
②,社会因素 对艾滋病的污名化是恐艾症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,很多人怕的是想象中的一种情景:如果我得了艾滋病,周围人会怎么看待我?爱人会不会跟我离婚?工作能不能保住?亲人会不会抛弃我?越想象越害怕,越想象越凄凉,在恐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。另外一个因素是整个社会对死亡问题的回避,带来普遍性对死亡的恐惧。“得了艾滋病会死”,这种认知也是恐艾症产生的重要原因,会进一步想象,我死了怎么办,孩子怎么办,父母怎么办,爱人怎么办?我会死,这三个字深深的烙印着,时刻提醒着,从而陷入深深的绝望和恐惧。
③,传染的恐惧 恐惧情绪也可以传染,比如父母对某些事物的恐惧,在言传间可能会传染给孩子,造成孩子同样的恐惧。
④,注意力偏差 对引发恐惧感的相关场景更敏感更在意。比如部分恐艾症特别喜欢观察酒店、卫生间、餐具等是否有污渍。甚至没有污渍,只是因为使用了公共的马桶而恐惧。对艾滋病相关的新闻格外关注,尤其是一些负面新闻。
⑤,遗传因素 恐惧也可以遗传,科学家做过相关的动物实验:让雄性老鼠闻樱桃味儿,然后电击老鼠,老鼠会把电击的疼痛和樱桃味联系在一起,因此对樱桃味产生了恐惧感。后续的研究发现,这只雄性老鼠的后代即使从未有过这方面的不良刺激,对樱桃味也会感到恐惧,每当闻到这种气味就会害怕的发抖。科学家们又用雌性老鼠做了类似的实验,得到了同样的结果,雌性老鼠的后代也对樱桃味产生了恐惧心理。针对人的研究也有相似的结论,部分生活在二战期间的人,曾经有过一段恐怖的生活经历,这种基因在他们的子女身上也有类似的表现,这部分人的后代患有孤僻症、恐惧症等精神障碍的比例要比其他人的后代高。
⑥,神经生物学因素 某些神经解剖通路与恐惧症相关,一些负面情绪相关的结构比如杏仁核和岛叶有过度激活现象。例如,一项研究发现,相比于没有恐惧症的人,蜘蛛恐惧症患者在应对预期威胁时杏仁核激活水平明显更高。杏仁核激活后,释放恐惧信号,提醒身体做好逃跑或者战斗的准备。过度的激活类似“杯弓蛇影”、“草木皆兵”,对弱刺激也做出强烈的反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