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艾滋病恐惧症简称恐艾症,是一种对艾滋病的强烈恐惧,并伴随焦虑、抑郁、强迫、疑病等多种心理症状和行为异常的心理障碍。”或许你听到这个冷冰冰的句子毫无感觉,但当你尝试走近一个恐艾症患者的内心时,你才会发现他的脆弱和不堪一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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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年了,今天上课的时候突然意识到,竟然无年了,至今仍难以相信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黑暗无助的时光的。
2013年的某一天,高二。当初特别不懂事的我,和别人有了肢体的接触,不过也仅限于接触,并没有发生性关系。
2014年12月1日,高三。照常刷新闻,刷到一个大学生对染艾的自述。不知怎么的,突然就想到高二的那次经历,心里顿时特别恐惧,努力地回想有没可能感染,开始急了。
开始网上乱搜了,开始不相信科学了,开始自己臆想了,还在网上买了hiv快检试纸。检测是阴性(就是没得病)。但是恐艾症可怕的就是在于你什么都不再相信,开始被恐惧支配。那时的我满脑子都是感染,满脑子都是自己要离开人世了,满脑子都是自己死后还要被各种羞辱和嘲讽。
贴吧里有个恐艾吧,当时每天都在刷,每天都去问各种各样看似很有学问的人,咨询自己感染的可能性。当然了,连性关系都没有发生,得到的回答自然都是否定。
因为不认识不了解,又惧怕网络上的安慰,我什么都不相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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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开始整夜的失眠,那年是高三,你能想象一个学生辛苦奋斗十多年,然后在高三这年因为这事失眠的难受吗,好害怕前程就这样毁了。当然所谓前程,与死亡相比算是微不足道了。那是我人生中离死亡最近的一次。每天只要醒着,我的脑袋里永远都是艾滋两个字。
当时已经到了特别惧怕的地步。
做理综试卷,只要生物题里出现了hiv,整套理综都会在绝望中挣扎完成。只要和他人握手,之后我就要反反复复地检查自己的手上有没有伤口。有一次,和一关系很铁的朋友打篮球,两个人都被抓出了血,我特别害怕他有艾滋,顺即传染给我。这种想法现在看来真的很荒谬,但当时被恐惧支配的我,已经丧失了所有理智。
一直折磨自己,自然开始免疫力下降,腹泻,盗汗,甚至发热,但这些又恰恰是艾滋病急性感染期的症状,于是更加惊恐。
恐艾者就是在这样的循环之中加重恐惧,一步步将自己逼向崩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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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孤立无助的深夜,我大概经历了20天,我总假定自己已经感染了,我觉得我一个独子要离开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了。或许你觉得好笑,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也认为和家人会因为死亡分开,你就会理解我的无助了。我想过把事情告诉父母,很天真地就想让他们再生一个孩子,当时真的好自责。
不过最终我联系了一位心理老师,在操场绕圈的过程中,我把那段时间的经历和感受讲给她听,心里好受多了。不过恐惧并没有消除,成绩也在一直下降,后来实在难受,我打了心理老师的电话,跟她沟通后,我决定去疾控中心做次检测。
心理老师陪我去的,抽完血的那一刻如释重负,喝了一杯饮料的功夫,结果出来了,阴性。
我把报告单藏进了我的小箱子。轻松了三四天。对,只有三四天,我又开始想,胶体金法会不会准确率不高啊,那个医生会不会没有帮我检测就乱写了个阴性啊,我又开始恐惧了。或许很多人看到这里会说,你到底有完没完啊,没错,恐艾者的恐惧就是这样,没完没了。你看到的是冗长的文字,但我经历的却是无尽的黑夜。
第二次检测是我自己去的,那个叔叔都认识我了,他人很好,完全没有歧视也很理解我,他说酶联要在月底才能做。可是我想自己快18岁生日了,在18岁之前了结这件事吧,我就又做了次胶体金,结果还是阴性。可是还是没有摆脱恐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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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岁生日那天,一群朋友在教室里一起吃蛋糕,他们都很开心,只有我在另外一个世界不知所措。
我最终开口和那个朋友(打篮球被抓出血的哥们)说了全部,真的很感动,他没有远离我,反过来还一直开导我。得到朋友理解和支持,我开始慢慢好受起来。
之后和我喜欢的那个男生(直男)也说了,他说:“既然医生都讲了没事,就别想那么多了。” 好暖,他还陪我去了医院再次和医生确认。我现在和他回忆起这件事,还是会一直说谢谢。
那之后就临近高考了,也不再那么恐惧了,我坚信自己只是个艾滋病恐惧症患者,而不是艾滋病感染者。
高考结束后,慢慢地发现自己确实不再那么害怕,理性又重新占据了主导,学会了感恩。谢谢那位恐艾心理干预老师,谢谢那个被我怀疑的朋友却不嫌弃我还开导我,谢谢疾控中心的叔叔每次都很有耐心,谢谢我基友的安慰和帮助。那时候开始觉得,平凡的生活这么珍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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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件事改变了我的人生,虽然可能影响了高三的复习,但我从来没抱怨过,因为是我自己犯错导致的,我必须为自己负责。这段经历也让我收获了很多,我开始热衷于公益,我就单纯地想,我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帮助,那我也要努力帮助别人。后来,也因为这件事开始与晓南有了交集,开始想给那些孤立无援的人一个拥抱。
或许某个你现在正因恐艾处于黑暗之中辗转难眠,请借助专业的力量,适当求助,坚信终能等来日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