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、涅槃重生 原来心与心的交流这么重要
我的父母最开始在我越来越消极的时候发现了异常,带我去很多医院,开始我还配合,后面我就不去了,每次去医院找传染科,就是谈论艾滋病,保证我没事,可是我有时候知道我抽血没事啊,但是我就怕万一,那天的状况那么异常,就真的没事吗。这些医生都站着说话不腰疼,我心理难受不踏实很痛苦,每次去医院找神经内科,那些医生更绝,问你几句话就开始开药,一天要吃好几十颗药丸啊,这不成了另外一种类型的“艾滋病感染者”吗。我觉得我这辈子毁了,我不想去考虑未来,只有这样隔绝才能安心一些,也只有这样我才觉得病毒离我很远很远,不会伤害到我。最开始还在客厅摊着,后面我活动的范围缩小到我的房间,并且把门锁上,越来越不想理他们。我的父母刚开始让我去看医生,语气还平静,到后面几乎成了哀求,因为我真的觉得就算是神仙也拿我没有办法。
偶尔有一次,我的父母在一份报纸上看到了对成都市恐艾干预心理网的报道,说这是全国唯一一个研究恐艾症的地方。父母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,帮我预约了郭海燕医生做心理咨询。一开始,听到又是看病我是非常拒绝的,这些医生们哪个不是一个套路,不就是开药。而且我在网上差不多前后呆了一年,什么样的志愿者我没接触过,虽然安慰我,我的心里会好受一些,又怎么样呢,又能脱恐吗。最后好说歹说,还是同意去试试吧,毕竟能被报纸作为新闻来报道的机构总还是有点不一样吧。
这一次,真的成了我人生的转折点。郭医生真的和其他医生不一样。她的声音很温和,也很平静,和她对了对眼神,我就感觉到了被理解。我本来做好了等着她安慰我,告诉我绝对排除艾滋病。哪知道我得到的第一句话是,老师知道您很爱您的爸爸妈妈,也知道您强忍着自己的痛苦真的很不容易。放心吧,老师会更多的去了解您帮助您。
突然,一股暖流从我心中流过,以前在网络上总是嘻嘻哈哈的和其他恐友开玩笑,又总是成群结队的相互分析艾滋病,相互抱怨国家的医生们每个人的说辞都不一样,抱怨着医学没有百分百,他们却为了哄我开心,给我拍着胸脯的保证我绝对完全没事。我很感激他们为了让我舒服一些,降低一个主任级别医生的身份,甚至去忽略医学的不可及性。但是一想到未来什么都说不清楚,医生们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确切去保证,又何来保证我呢,我又开始陷入矛盾和恐慌中了。来来回回数不清的被安慰了,直至我被安慰的产生了免疫。有一次我对着一名医生大吼大叫,我知道你要说我完全没风险!完全没风险!但是我需要的是开心起来,我想真正去脱恐!真正去脱恐啊!
郭医生的确给我一种与其他医生不一样的感觉,我仿佛感觉到自己想开口说话了,这一开口,就再也刹不住脚了。这么久以来压抑的所有的烦恼,窝在我心里的怨气,那些愤懑不平,那些万一的假设,那些焦虑,那些恐慌,我一股脑的全部发泄出来了!我最开始还在哭,到后面声音都哑了,我还在拼命的怨恨世界对我的不公平,为什么偏偏是我在恐艾,而不是其他人,我的同学,他们现在已经比我高了一级,他们享受着青春快乐,可是我呢,却像一只丢了魂的狗,像浑浊水里面的浮萍,根本不知道随波逐流飘向哪里。我哭累了,吼累了,郭医生给我端了一杯水,一杯温开水,喝着真的很甘甜。突然,我想到我从来不敢在外面喝水,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水是那么的安全,让我感觉不到一点危险呢。或许这就是郭医生后来所告诉我的那种安全感觉吧。
郭医生是一位三甲医院神经内科经历的心理医生,她并没有像其他神经内科医生那样让我去吃药。郭医生也是一位拥有多年艾滋病防治经验的红丝带老师,他没有像其他艾滋病领域医生和志愿者那样安慰我。等到我情绪稍微稳定点,她首先让我说说我对艾滋病的认识和看法,然后逐条帮我理清楚了我的行为和艾滋病性病的关系。尽管把我知道的感染原理、窗口期这些都和我讲了一遍,并带领我分析了抽血的行为。最后是让自己说我到底有没有事。我呢喃着,我没有信心将这句话说出来,但是看着郭医生鼓励和慈母一般的眼神,我仿佛感觉到了力量,对啊,我根本没有生理上的问题,我为什么不敢大声说出来呢。冷静了几秒,我大声的说出来,某某某没有感染艾滋病!这一刻,我发觉我内心真的很安宁,很安宁。我突然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,我有点觉得我需要的就是这个感觉。
第一次的面对面的恐艾干预很快就过去了,然后就有了第二次恐艾干预。正如郭医生所告诉我的,在恐艾恢复过程中,恐艾的波动会呈现波浪形式和心脉形式影响我,我在第一次咨询和第二次咨询期间的确还是会有很多疑问。如果第一次没有风险,那么采血那次,万一有人恶意报复我呢。郭医生和我分析了首先,我之前和人并无结怨,这个KTV公主没有报复我的动机,而且单纯这个护士采血想害我,所承担的代价,医院所承担的代价,都是得不偿失的。我才知道,对啊,换成是我,就算我讨厌这个人手上有艾滋病毒的样本也不会这么做啊,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啊。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为什么以前一直不懂呢。然后郭医生又给我说了很多很多恐友的误区,没想到,我竟然每一个误区都陷得那么深。当这些误区在逐步被矫正以后,我突然觉得以前好像恐得是有那么一点点傻。当我说到我从小是一个没有太多正能量的小孩时,她建议我可以关注一下恐艾干预心理网另一位专家老师,四川乐山疾控陈晓宇医生的新浪微博,从里面会吸收到很多的正能量。我很难相信,一个基层医生做公益做了二十多年,能做的这么执着。特别是看到他帮助一名叫陈艳的瓷娃娃,这一帮就是许多年,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很美丽的,陈艳都能战胜病魔健康快乐的生活在世界上,我又凭什么要自暴自弃呢。我突然好像自己悟出了一点生命的意义和真谛,也突然悟出点了真正脱恐需要什么东西。
后来我便跟着郭海燕医生进行了长期的系统一对一干预,慢慢恐惧难受的时间越来越低,慢慢恐惧难受的频率也越来越小。也许有时候遇到其他什么问题,我心里还是会有点害怕,甚至怕回到以前那种痛苦状态,怕像上次进行艾滋病检测,原以为自己能够脱恐,反而发生不好的事情乐极生悲。但我牢牢记住郭医生第一次告诉我的,按照中心创始人张珂老师的研究理论,恐艾从开始产生恐惧到彻底脱恐有好几个分区,最主要的一个是恐艾波动期。那么在恐艾波动期的确会有反复的,而我这种人格特质的人,是容易纠结在习惯性的对抗矛盾里,特别是想按照自己过往的经验去解决问题,却最终走向了对立面。在接下来的几次一对一预约中,郭医生带领我一起走过了我的过往人生,分析了我产生这样性格特质的原因,并且给我做了恐艾干预的评估量表,告诉我在哪几个方面相对还不足。我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会恐艾,在明知道我没有感染艾滋病的可能性还那么的痛苦。也正是这个时候,我更加坚定了我彻底脱恐的信心,因为我能感觉到,我目前所走的方向是正确的。
经过半年的恐艾干预沟通,我感觉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,原来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已经快实现了。联想到以前,总是觉得医生给自己两句肯定就能脱恐,总是觉得去检测艾滋病检测的越多就能脱恐的越彻底,突然觉得以前怎么能那样去想脱恐呢。尽管有时间我一样会感慨人生就如沧海一粟,但是我更感觉自己真正成熟了,经过这一战,亲情,那是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去代替的。看着很多人总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勾心斗角,看着总是为了一点点利益拼得你死我活,突然想到了陶渊明的一首诗《归田园居》,久在樊笼中,复得返自然。只有当自己把自己放在一个具有高度的位置,才能看清楚自己应该怎么样去脱恐。我明白了很多道理,我如同凤凰一般的涅槃重生,我想分享给每一个恐友我这份经历,恐艾的日子很难熬,我挺过来了,你们也可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