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中,有这样一类人:他们有过一次婚外性行为,或做过一次手术,或输过一次血,或者到牙科治疗过牙病,牙齿出了一点血,之后,就怀疑自己有了“艾滋病高危行为”,直至怀疑自己得了艾滋病,拼命捕捉自己身上的艾滋病“症状”,终日诚惶诚恐,杯弓蛇影,吃不好睡不着,精神萎靡,反复咨询反复检测,严重影响生活质量。他们,就是恐艾症一族。
即使当时感染了艾滋病,也要等4周、6周,甚至3个月后才能检测出来(检测出来之前这段时间医生称之为“窗口期”)。而对于恐艾的人来说,他们就像杀了人等待法院判决的罪犯,随时等待着死刑判决书,在等待判决的时间里,他们度日如年,既料到了被“执行枪决”的结果,又怀有一丝生的希望,内心极其痛苦。
河南省传染病医院感染科主任医师孙燕,负责该院艾滋病咨询门诊(咨询、检测均免费)的工作,经常接触恐艾症的人,她发现一个规律:越是恐艾的人,越是自己吓自己,检测后绝大多数人没事。相反,个人平常大大咧咧心里没有艾滋病概念的人,偶尔的一次检测,却被诊断为艾滋病患者。在大家都在关心艾滋病患者时,让我们把目光转向恐艾症这个群体,他们,同样需要社会的关怀、鼓励和帮助。
1.他们都有恐艾症,又都不是艾滋病患者
●从艾滋病病房出来,他发现手破口了
今年3月,记者小宗频繁出入郑州市第六人民医院采访,这家医院是我省收治艾滋病患者的定点医院,小宗到这家医院采访,必须去艾滋病病房,并和艾滋病患者接触。
因为事先知道要和艾滋病患者打交道,小宗每次去医院前,都要检查面部和双手有无伤口,确定无风险后才进入医院。一次,在医院艾滋病病房、艾滋病咨询门诊和艾滋病患者面对面交流后,他出医院大门时突然发现左手无名指有伤口,而且还流了血。小宗心里咯噔一下,有一定医学常识的他并不害怕和艾滋病患者接触,因为他知道仅仅是面对面交流是不可能感染艾滋病的。但是,他联想到一些艾滋病患者为了报复社会,故意在商场、电梯等拥挤的场所,用带有艾滋病病毒的锐利刀具扎行人的场景,开始担心起来。
从医院出来的第三天,他和几个朋友聚餐喝了点酒,席间朋友们聊天,谈到某酒店的总经理被检出艾滋病的话题,小宗恐艾心理更重了。第二天,小宗开始拉肚子,虽然小宗平时喝酒后也拉肚子,但他感觉,这次拉肚子的症状更重些。此时,小宗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得了艾滋病。
小宗开始在网上查阅资料,不少资料中说,腹泻是艾滋病众多症状中较典型的一个。又过了两天,小宗的头有点痛,还伴有低烧。
经过自我判断,小宗认为自己真的患上了艾滋病,他赶快咨询专家,想做艾滋病的检测。专家告诉他,从感染艾滋病病毒到确诊,需要4周、6周甚至更长时间,现在检查,即使被感染上了,也查不出来。听了专家的话,小宗的心情更沉重了。
接下来,小宗的生活和工作完全被打乱了。
●警报刚解除,新一轮的恐艾又来了
前段时间,小邢没有把控住,和洗浴中心的坐台小姐发生了性关系。当时,他是戴了安全套的,做爱过程中,小姐吸了小邢的乳头,当时小邢感觉乳头有点痛,可能是小姐用力比较猛,或者牙齿有剐蹭。
当时,小邢并没在意,事后第二天,他突然想到小姐用力吸他的乳头时,会不会吸破了,要不怎么会那么疼呢?要是真的破了,恰巧小姐此时口腔里有溃疡,不就造成伤口接触血液传染艾滋病了吗?
小邢查看了乳头,发现并没有明显的伤口结痂的痕迹。他接着又想,会不会破损比较小,当时没发现,隔一天已经痊愈了呢?
又过了几天,小邢的嘴巴里长了两个小红点,智齿边上长了一块白色的肉。
到了第三周,小邢的身体有点发烧,37.2℃的体温持续了好几天。小邢更坚信,这些都是艾滋病的症状。
终于挨到了第六周,小邢迫不及待地到疾防部门做了检查,结果显示阴性,专家说,如果这时检测不出艾滋病,危险性几乎就可以排除了。
没想到的是,警报刚解除,小邢的新问题又来了。回到家的小邢开始回忆在疾控中心抽血的场景。当时,疾控中心工作人员采血时戴的不是一次性橡皮手套,小邢看她采完血后,用酒精棉球按压针眼的时候,皮手套碰到了针眼,针眼处还在出血。小邢又开始担心了,去疾控中心做检测的人难免有一些艾滋病患者,万一手套上有病毒,不就感染上艾滋病了吗?无论专家如何解释,小邢仍然感觉有可能被传染,并决定过段时间再做一次艾滋病检测。
●做完口腔检查担心被传染艾滋病,他一个月瘦了8斤
小陆自己也没想到,做一次普通的口腔检查,他竟然怀疑自己被传染上了艾滋病。
两个月前,小陆到医院耳鼻喉科看嗓子,排在他前面的是一名20多岁打扮时髦的女性患者,医生给她做检查时,她还不断给男医生抛媚眼,检查完了,还不忘向医生发嗲。女人走后,小陆开始做检查,他发现男大夫给他用的口镜,和上个女患者用的是同一个,而口镜仅仅在酒精里泡了1分钟。
当晚回到家,小陆看了一档电视节目,正好播的是医院消毒器械消毒不彻底、患者感染艾滋病的故事。小陆心里开始发毛,想到医生给他做治疗时,会不会消毒也不符合规范呢?而且,他想象着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女患者,咋看咋像坐台小姐,如果她有艾滋病,肯定会传染的。
第三周时,小陆开始低烧,体温是37.3℃,后来烧到39.3℃,输液治疗后体温稍微下去点,但是身上开始发红,还长出了荨麻疹。接下来,开始出现全身乏力,肌肉酸痛,眼眶疼痛等症状。一个月内,小陆体重少了8斤。
事后两个月,小陆鼓足勇气到医院做了检测,结果是阴性,小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2.性格偏执和有过婚外性行为的人,最容易患上恐艾症
艾滋病恐惧症俗称恐艾症,是一种对艾滋病的强烈恐惧,并伴随焦虑、抑郁、强迫等多种心理症状的心理障碍。
郑州市第六人民医院感染科主任医师赵清霞说,有两类人群容易患上恐艾症,一种是性格偏执的人,一种是有过婚外性行为的人。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,恐艾症患者不仅仅是由于对艾滋病的传播途径了解不够,相当一部分人是因为性格问题导致的,也就是说,恐艾症患者可以是有过高危行为的人,也可以没有过高危行为,恐惧完全来自自己的主观想象和联想。比如以上的两个病例。
还有一些人,看到“艾滋病”三个字,即出现紧张不安和烦躁,担心自己感染艾滋病,又不敢去医院做检测,以致生活、工作大乱套。这些人,并不一定有过高危行为,但他们属于偏执性格,一旦怀疑自己得了艾滋病,就会执着地这样认为。
当然,更多恐艾症患者,是有过婚外性行为的人,他们和网友、情人,甚至是洗浴中心的坐台小姐,做爱时没有戴安全套,或者戴了安全套,但做爱过程中有接吻、口交等行为,事后越想越害怕,如果此时有类似艾滋病的症状,更对自己得了艾滋病深信不疑。因此,这些人反复检测,四处求医,即使经过多次检查,已经完全排除得艾滋病的可能,仍然不能消除恐惧。
3.恐艾症的症状多数是吓出来的,不会有事的。恰恰相反,真正的艾滋病早期,90%的人没有任何症状
如果让你回答世界上最可怕的病是什么,多数人的答案应该是艾滋病。因为艾滋病不能彻底治愈,患者最终会死亡。
赵清霞说,正是艾滋病的可怕,很多人才担心得这种病,认为一次高危行为就会得上艾滋病,把自身出现的情况,拼命往艾滋病的症状上靠。
一名发生过“一夜情”的中年男子,做爱后出现咳嗽症状,而且伴有发热、腹泻,上网一查,发现艾滋病的症状和他的症状一样,心理防线一下子垮掉了。中年男子一直咳嗽了两个多月,正当他确信自己真的患上艾滋病的时候,他到医院做了检测,医生告诉他不是艾滋病。他到呼吸内科,大夫说他得的是气管炎,气管炎的病程可以持续2个月。
还有一些人,高危行为后出现腹泻,或者口腔有了溃疡,便认为是艾滋病。其实,腹泻和口腔溃疡,在生活中很常见。得恐艾症的人,处于焦虑状态,免疫力下降,更容易出现拉肚子或口腔溃疡的现象。真的感染了艾滋病,90%的感染者早期是没有任何症状的。把腹泻、口腔溃疡当成艾滋病症状,是受了一些新闻报道的影响,比如,新闻经常有这样的报道:一个人腹泻或口腔溃疡久治不愈,最后一查是艾滋病。其实,艾滋病患者如果出现腹泻或口腔溃疡的症状,多数是到了晚期,而刚感染艾滋病的时候,是不会有这些症状的。
孙燕说,到艾滋病咨询门诊咨询的人,即使是因为婚外性行为出现的恐慌,也不愿意对医生说,常把恐慌的原因归结为去公共浴池洗澡、在宾馆的卫生间蹲了坐便器等。
另外,大家对医生所说的高危性行为不了解,认为只要发生婚外性行为,不管戴还是不戴安全套,都是高危性行为。其实,所谓高危性行为,是指和艾滋病患者或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发生性关系或体液接触,如果对方没有艾滋病,即使不戴安全套,也不属于高危性行为。
赵清霞主任医师说,艾滋病也不是那么好得的,很多恐艾的人,过了窗口期(6周时检测,可以排除99.99%)后检测为阴性,仍然不放心,反复去检测,其实根本没必要。
医生是和艾滋病接触较密切的职业,目前为止,我国还没有出现因为给艾滋病诊疗而感染艾滋病的医生,何况不和艾滋病患者经常接触的普通人呢。赵清霞曾经就有过一次职业暴露,那次,她给一名艾滋病患者拔针,针头在空中划了个弧线,正好刺到她的胳膊,还流了血,6周和3个月后做检测,最终排除了艾滋病感染。
还有一个,艾滋病并不是那么容易被传染的例证,是2012年8月21日,徐天(化名)在北京坐出租车时,被车上杂物夹内的针头扎伤,后经疾控部门检测,针管内有艾滋病病毒。徐天经历“针头扎伤”事件后,女朋友和他果断分手,正当很多人认为他必感染艾滋病无疑时,11月22日,徐天正式排除了感染艾滋病的可能。
赵清霞说,流传已久的“艾滋针头说”看似合理,却不可信。因为,艾滋病病毒只能在液体中存在,在干燥环境中,病毒10分钟就会死亡,在56℃的环境中30分钟灭活(即病毒不再有生理活性,失去感染、致病和繁殖能力)。针头上的血液含量很少,含的病毒量更少,而人体体内至少需要进入200个病毒才会造成感染。广大的恐艾一族,当你们看了以上这些有惊无险的例子,你们还会恐艾吗?